突然間就記起幼時的一個心愿:背上行囊,流浪遠(yuǎn)方.我想我該去實現(xiàn)它了.沒有規(guī)劃路線,沒有考慮后果,我只向往遠(yuǎn)方.簡單打包幾套換洗衣物我上路了.
火車緩緩行駛了幾個小時后,我在一座不知名的小鎮(zhèn)下了車.穿行在一個陌生的街頭,我竟有一種久違的歡愉 .不用再去偽裝 ,不用去再掩飾,更不用在乎任何事任何人.迎面走來的人 對彼此來說都只是過客,不會再相遇,不會再有交集,更不會有所牽盼.正如,初遇之雨,落入塵埃,離別之雨,落入心頭.
已是傍晚,我找了一家較為古樸的咖啡店休息.在咖啡店的桌臺上我寫了一首關(guān)于流浪的詩,寫著,寫著,我睡著了,做了一個夢,大片的草原,雪山,一群漂亮的野馬,還有我愛的人以及愛我的人,只是唯獨(dú)沒有了你...
抑或是這個季節(jié)的風(fēng)兒過于薄涼,室內(nèi)的我也被驚醒了,我緩緩抬起頭,徘徊在窗外的一個老人吸引了我的目光.短發(fā)白頭,密密的皺紋,看上去有六七十歲,穿著一雙破舊的運(yùn)動鞋,身上穿了一件淺灰色皮衣,我望著他,發(fā)現(xiàn)他也望著我...
"看你應(yīng)該還沒吃飯吧,我給你買點(diǎn),不要害怕,我不是壞人"說完我領(lǐng)著老人走進(jìn)了咖啡店.店里沒什么主食,只好給老人買了些許糕點(diǎn).看著老人狼吞虎咽的樣子,我的心中一陣酸楚,也許老無所依說得就是這樣吧.
"要不你跟我說說你年輕時候的故事吧"老人吃完后,我不知為何冒出這么一句話.
"我哪有什么故事,小時候在農(nóng)村長大,飯都吃不飽,每天還要到山上去撿柴火,家里面五個小孩,我排行第二,上面有個大姐,父親是泥水匠,母親基本上做一些零工補(bǔ)貼家用,十六歲去當(dāng)兵,后來被分配到了工廠做個普工,就這么浮浮沉沉地過了一輩子"他好像情緒有點(diǎn)低落地說到.
我端起一杯咖啡,遞到他面前,"那說說,你為什么這么大年紀(jì)了,還要出來到處"流浪"吧."
"小時候,有一次在河邊玩,村里來過一支勘探隊,我給他們帶過路."
"哦,那跟你出來流浪,有什么聯(lián)系"我不解.
"帶他們?nèi)サ穆飞?隊里面有個地質(zhì)工程師,跟我說了好多好多他們?nèi)ミ^的美麗的地方,還拿出一張照片給我看,之前我以為我們家后山的紅樹林就是最漂亮的地方,沒想到世界這么大,美麗的地方那么多.所以那時我就想,我一定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"
老人說完頓了頓接著說,我當(dāng)兵回來分配到廠里,當(dāng)時廠里就沒幾個女孩子,有一天來了一位女同事,后來我們成為了好朋友,再后來才知道她高中畢業(yè)后,因為文革,上不了大學(xué)了,到這里上班,她的夢想就是能夠走遍全中國,滿世界觀賞,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愛好,就是一起翻閱地理書,和收集不同地方的照片."說到這我發(fā)現(xiàn)老人的目光變得有些濕潤.
"那后來呢,你們結(jié)婚了嗎"我問到
"嗯,她后來成了我的妻子,我們在一起五十年了,卻從來沒有帶她去過什么地方,年輕的時候啊,為了多賺錢,養(yǎng)家,舍不得花錢,也沒用時間出去,后來老了退休了,本來打算到處走走,她卻病了,我還記得她常說,讓我一個人出去逛逛走走,我去了的地方,就等于她去了,但我怎么能丟下她一個人..."老人說起他的妻子時,臉上好像洋溢起青春的光芒,就像一個初戀的男孩.
"那你現(xiàn)在一個人跑出來,誰照顧她呢"我問到
許久,老人都沒有說一句話,長長地嘆了一口氣,說到 "她走了,就在前幾個月"她走之前還說:這輩子能夠遇到你,我很幸福,我走了,你也不要覺得很悲傷,你也都這把年紀(jì)了,過不了幾年,我們又會見面的,不許掉眼淚,去做一些不會讓你遺憾的事情,不許掉眼淚,我累了,該歇歇了.
聽完老人的訴說,我一時哽咽,默默無語.
"我該走了,謝謝你年輕人."
"走完你們夫妻共同的夢想."除此之外我不知還能說什么.
"人在路上走啊,最重要的是保護(hù)好自己的腳,一步一步,踏踏實實.你要找到自己的路,勇敢地去走,記住腳踏實地,我們那一輩都是這樣過來的".
"該去走走了,漂泊也好,流浪也罷"老人笑了.
"嗯,有緣再見"我回道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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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著他遠(yuǎn)去的背影,我想他一定不會孤獨(dú),我想在他心里這條路一定是他們兩人一起在走.
老人的背影漸漸模糊,我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張紙,上面只有一句話
"流浪的人,不許掉眼淚"
我想,這是他對一位妻子最長情的告白吧.
我想,這是他對一位后輩最誠懇的忠告吧.
我想,此后我依舊會在路上,只是我有了行程有了方向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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